這是一棟歐式古堡, 裝潢雖然有些歲月了，但透著古老貴族的優雅，色調也有些昏暗。但不得不承認是一棟相當豪華的居所。

從樓梯上下來, 一個男生的腳步頓了頓, 面色顯然有些遲疑了，他轉眸看向站立在欄桿上身穿燕尾服的男生。

“奧利爾……”雖然他決定幫助奧利爾做這些事情, 但是他顯然覺得不妥。他的能力是能夠短暫地幹擾人的感官，正是利用這個能力, 他能幫助奧利爾把富江從澤維爾帶出來, 但是接下來看到的畫面讓他口幹舌燥之間更隱隱有種恐懼。

那樣的瑰麗恐怕足夠讓任何人癲狂絕望。

“富江她……”

奧利爾整個人沈浸在黑暗之中, 連眼眸都已經變成純黑色了，身形挺拔，安靜地站立在欄桿處, 手上有著高腳杯。

“她不會有事的。”

聲音沈穩極了。

男生還是有種不安。

他都有點不認識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了，除了輪廓還和以往差不多，似乎在潛移默化之間，慢慢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了。沒有了少年該有的生機勃勃, 反而多了沈穩。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在那樣的軀殼下是另一種思想，另一個靈魂。

“她會好好的。”

一句自言自語的話語, 可是因為那雙漆黑的眼眸忽然之間也沒有了任何可信度。

奧利爾的眼睛看著自己手中的高腳杯中，紅色的液體如同紅寶石般反射出華美的光芒，就像那位美人一樣。

太過美麗總會讓人自私。

“如果她說的話讓我滿意的話。”

這句話呢喃在唇舌間，然後手上的酒被一飲而盡。

他轉身。

聲音淡漠。

“你出門的時候把門帶上吧。”

………………

昏暗的書房。

無數紅木的書櫃和地上華美精致的紅毯, 燈光卻很是黯淡。這樣黯淡的燈光也許是為了突出真正值得讓人驚嘆的美麗。

中央的紅毯上卻是一個巨大的黃金鳥籠，璀璨驚心。

瑰麗到讓人絕望的地步。

做工相當繁瑣精致，每處都有著美麗的花紋，是一件上好的藝術品，但是這樣的藝術品卻也只是為了突出另一件更讓人驚嘆的東西。

一位美人。

一位在鳥籠中的美人。

夜鶯。

曲線完美玲瓏的身體只是披著一件白色的襯衣，黑色如墨的長發，似雪如玉的肌膚，白皙地能看清皮下的青色的血管。裸露在外的長腿，小巧精致的腳踝，猶如鳥籠中盛開地仿佛食人精魄成長的花朵。

靡麗而讓人絕望。

剛硬和柔軟，溫涼的血肉之軀的美人和堅硬泛著金屬色澤的鳥籠勾勒出這個世界最讓人瘋狂的畫面。

他實在太喜歡這幅畫面了。

人類的欲望，除了錢財之外，最深沈的欲望都在這一幅畫面之中了，

極致的美麗。

美人睜著眸，有些茫然的模樣，臉頰貼著冰涼的金屬，卻被冰涼的鳥籠冷的身體都微微蜷縮起來，她偏著頭，看著他，“奧利爾……”

她朝他伸出手。

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祈求愛憐。

奧利爾緩緩半跪在地上，黑色的眼眸中盡是愉悅，他牽起她的手，把吻烙印在那讓人憐愛的肌膚上，眼中扭曲的癡迷與絕望共存：“是的，我在這裏。富江，我在這裏。”仿佛在吟唱詩歌般的詠嘆調。

他的模樣像極了查爾斯，尤其是此刻如此優雅從容的模樣，更像了。可惜了，查爾斯那雙眼睛可從不會從那樣蔚藍的顏色變成漆黑的。

“你把我關起來了？”

富江並沒有驚惶的神色，反而在反應過來之後，又是一如既往的傲慢甚至神情保留著新奇。

“是的。”

富江偏頭，開口道：“可是我不想被你關起來。”

男生的神色一下子就沈了下來，仿佛剛才那個彬彬有禮的吟游詩人已經不存在了般，渾身上下透露著黑暗的危險感。

他忽然大力地握著鳥籠，力氣大到甚至連鳥籠的每處都在顫抖，臉驀地湊近她，原本的清秀的臉現在已經徹底扭曲，尤其動作粗魯，像是硬生生要把自己的血肉之軀從這狹小的縫隙中擠進來一樣，宛若惡魔般，聲音像是一字一蹦從牙縫中蹦出來的，那卻詭異地像是平常一樣，甚至比平常更加輕柔和緩，也更危險：“那你想被誰關起來？”

聲音並沒有產生回聲。

富江依舊保持著偏頭看著他的微笑模樣，靡麗的美人。

到現在這個局面，也依舊傲慢如初。

奧利爾似乎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妥，重新將臉縮了回去，五官也恢覆了平常的模樣，他不緩不急整理了稍顯淩亂的領結，動作優雅，一如古老的貴族，清秀英俊的臉似乎染上一絲憂郁的味道。

像是在看著鬧別扭的戀人。

“富江，不要讓我生氣好不好？”

小心翼翼地問詢。

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的神情變換，反倒更加可怖。

“我本來就不會生奧利爾的氣。”

男生眉開眼笑，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這是個很單純的男孩子，隨隨便便就能得到滿足。

“我真的好喜歡富江。”他的眼神中有著癡迷，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上她的臉頰，眼睛隨著觸及的肌膚緩緩變亮，他表達著自己對於富江的愛戀。

手劃過她的臉頰，身體卻興奮地顫抖。

美人笑了笑，“我也很喜歡奧利爾。”

騙子。

分明有一聲嘆息。

男生忽然癟嘴，有了這個年紀孩子的稚嫩感，他似乎很委屈，“可是富江說，你最喜歡查爾斯教授。”

“那是騙他的，我當然最喜歡奧利爾了。”她仰頭，漆黑的眼眸，眼角的淚痣，讓人身體發熱的美麗。臉龐還帶著蠱惑般的笑意。

男生像是受不了這樣的誘惑，眼神開始恍惚沈醉，然後緩緩低頭，唇齒相接，激動地身體都在顫抖，動作卻很溫柔，舔舐著她的唇，然後戀戀不舍地擡頭，眼神發亮，“真的嗎？富江真的最喜歡我嗎？”

“當然。”

這麽可愛的奧利爾。

還送給江江這麽好看的黃金鳥籠，江江自然是很喜歡他了。至於查爾斯，江江當然也很喜歡啊。

江江在說謊嗎？

對呀，當然是還在說謊了，惡魔怎麽可能會真正喜歡一個人啊。既然不會，又怎麽會說真話傷害這麽可愛的奧利爾？

惡魔說的話，根本就沒有可以相信的呀。

“最喜歡奧利爾了。”甜蜜的話語從紅唇中吐出。

誘人入那墮落的地獄。

騙子。

富江，騙子。

“你是騙查爾斯的？”男生喃喃地重覆著這句話，臉色緋紅。

“是。”

他忽然手足無措起來，“我，我，我原本以為富江喜歡的是查爾斯教授，所以才……”奧利爾似乎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美人在鳥籠中，雙腿被鳥籠硌得已經有青色的痕跡了，她看著他，聲音如蜜，海妖般：“那現在奧利爾知道我的心意了，你放我出來好不好？”

“好，好。”奧利爾如同大夢初醒，拿出鑰匙，站立準備打開鳥籠的鎖。

美人低垂著頭，冰冷充滿惡意的眸子裏面卻沒有聲音那般的甜蜜。

所以江江才說，人類真的是太好擺布的一種生物了。

可是……

卻遲遲沒有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奧利爾？”富江轉頭，擡起下顎，看向鳥籠外站立在那裏卻遲遲未動的英俊男生。

男生背光而站，只能看清楚黑乎乎的輪廓，以及那頭棕色的發。他拿著鑰匙的手忽然收了回來。

然後輕笑出聲。

雖然看不清那張臉上具體的表情，但是富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視線在盯著她。

“富江，你知道查爾斯的能力是什麽嗎？”

他問了這麽一句。

江江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很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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